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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的我们,慢飞天使蜕变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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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爵士乐团的团长兼萨克斯风手吴柏毅,一头长发戴着礼帽的演出装束深植人心,拥有一群死忠乐迷的他,就像他爱用的那把由张连昌萨克斯风博物馆制作的银白铜中音萨克斯风一般,有种低调优雅的气质。

 

(图说:Life爵士乐团的团长兼萨克斯风手吴柏毅不被障碍所囿,勇敢走出一条专属他的音乐之路。)

(图说:Life爵士乐团的团长兼萨克斯风手吴柏毅不被障碍所囿,勇敢走出一条专属他的音乐之路。)

 

文|林佳勋  摄影|何维纲  照片提供|吴柏毅

 

沉默抑郁的灰色少年
由于先天性青光眼和白内障的关系,虽然自吴柏毅一、两岁起,父亲就带着他四处求医,也接受过无数次开刀,但双眼视力仍持续退化。“小学时还有骑脚踏车的记忆,但上国中之后视力就逐渐恶化,目前只剩左眼还有0.03的视力。”吴柏毅回想道。由于父母认为吴柏毅仍有些许视力,应该不用送他进启明学校,所以一直到高中前,吴柏毅都在一般学校就学。

吴柏毅小学时还能自行走路上下学,由于当时同学缺乏对视障的认知,有些同学见他行动自如,误以为他是假装看不见。“其实我看书必须贴很近才能看清楚,而且我的视力状况无法辨识同学的五官。”个性内向害羞的他怕认错人,不敢随意跟同学打招呼,却被误解成他不想理人;学校老师考量他的状况特殊少给作业、无须升降旗排路队,也被误会是享有特权。不知该如何表达想法又无处诉说,让吴柏毅更加封闭自己,成为一位闷闷不乐的沉默少年。

国中时期视力每况愈下,也影响了吴柏毅的学业,整整三年几乎无法学习,邻近毕业面临联考的他对未来感到茫然,在辅导老师的建议下,决定进入启明学校高中部就读。

 

遇见音乐点亮心灯
进入启明学校像是为吴柏毅封闭的人生开了一扇窗,让他能够大口呼吸。

“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跟我一样,我总算不是同学中的异类了!”和同学之间没有隔阂,彼此一视同仁也能互相同理体谅,“而且感觉大家都很开心地在求学、生活,跟我以前体验到的完全不同。”吴柏毅开始学习如何与同侪相处交流,内心也变得开阔。更重要的是,他在此遇见了一生的挚爱––音乐。

当时启明学校的学生热衷管乐队,积极参与校内外竞赛也获得不错的名次,令吴柏毅心生向往。管乐队的学长姐们毕业时有个传统,要将手上负责的乐器交接给高一新生,一位学长将他的萨克斯风交接给吴柏毅,当时他对于这个乐器一点概念也没有,甚至没听过萨克斯风的音色,他接过乐器摸了摸,说了一句:“这乐器形状好怪好像虾子喔!”学长闻言笑道:“对呀!我们就是瞎子吹虾子!”语毕大家哄堂大笑,吴柏毅就这样开启了他的音乐学习之路。

由于无法读乐谱,吴柏毅靠着碰触老师的嘴型、手势来学习如何演奏萨克斯风,努力听老师的乐谱录音来背谱。“很多人都误以为视障人士肯定拥有绝对音感,但这也是因人而异。”吴柏毅自认是完全没有音感的类型,学习吹奏一首歌要经过听音、背谱,背完谱之后才能正式进入练习的环节,比一般人多了两道手续,也需要花费更多时间,但因为真心喜爱音乐,所以他也不以为苦。

 

离开舒适圈一度受挫
高中毕业后,吴柏毅如愿进入文化大学音乐系就读,却在第一堂合奏课惊觉自己和同学之间的落差如此庞大。因为看不到谱,他无法和其他同学一样摆上谱就能练习,只能先在一旁听大家合奏。

“当时觉得大家的演奏好专业、好好听,跟我是完全不同的等级,觉得自己吹得好难听。”吴柏毅表示,在启明学校虽然音乐风气盛行,但师长还是会希望学生专注在课业或学习按摩技能上,对音乐专业程度要求不高,但是进了大学音乐系,学生必须非常专精自己的主修乐器。

自认不足的吴柏毅不敢在同学面前吹奏乐器,平日只敢躲在系上一间无人旧琴房里练习。上主修课时,又被严师指出他的基本功不够扎实,嘴型不对、音色难听。“老师说要把我当成初学者一样重新教起。”回想起当时的不堪,吴柏毅苦笑道:“一般明眼人可以对着镜子练习,观察自己的吹奏姿势、嘴型是否正确,但我看不见,所以常常嘴型跑掉了也不自知。”

无法应付系上繁重的课业,加上过去遭遇过的人际关系困境再度席卷而来,让吴柏毅在大一下学期做了休学一年的决定。整整一年的时间,他每天花六至八个小时自主练习音阶、长音等基础吹奏。

“要说枯燥真的是很枯燥,但是我当时对未来很茫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双眼看不见反而让我能专注练习,不会一天到晚想出去玩,反正玩乐器就是我的休闲。”苦练一年基本功之后重返校园,吴柏毅才觉得自己吹奏的音色跟同学比较接近,发现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学好一件事情,也让他有了自信。

 

(图说:Life爵士乐团是明盲合作的乐团,左起为吉他手黎旭瀛、钢琴手黄裕翔、艺术总监游文君、萨克斯风手吴柏毅、鼓手杨友仁与贝斯手洪鸿祥。照片提供/吴柏毅。)

(图说:Life爵士乐团是明盲合作的乐团,左起为吉他手黎旭瀛、钢琴手黄裕翔、艺术总监游文君、萨克斯风手吴柏毅、鼓手杨友仁与贝斯手洪鸿祥。照片提供/吴柏毅。)

 

音乐热忱吸引伙伴加入
大学毕业前夕,吴柏毅就跟着萧煌奇出道前所组的全盲人音乐团体––“全方位乐团”一起四处演出,也曾受新闻局邀请到欧洲巡回表演,累积了一些名气。不过随着主唱萧煌奇出道单飞,乐团也面临解散的困境。

然而,吴柏毅仍不愿放弃,他将其他团员集结起来成立“Life爵士乐团”,开始创作自己喜欢的音乐。不过创业维艰,乐团缺乏知名度少有机会演出,正巧当时台北市开办第一届街头艺人招考,吴柏毅为突破困境,决定考取街头艺人证照。

虽然顺利取得街头艺人证照,但是对吴柏毅来说,要踏出第一步并不容易。过去在全方位乐团,行政事务有专人打理,乐手只要专心演出即可,但现在从零开始,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怜?会不会根本没人要听我表演?”吴柏毅在家里胡思乱想了一、两个月,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踏上街头。

那天,他独自带着乐器和音箱喇叭前往台北火车站地下街,光是找电源插座就花了不少时间,准备就绪正要开始表演却闻到一股烧焦味,原来是他插错电压,插头把音箱给烧坏了。结果,第一次的街头演出以失败告终,他摸了摸打赏箱,发现里面有15块钱,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靠自己能力所赚到的钱。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吴柏毅的胆子也大了,就这样从街头表演开始慢慢累积名声,有了固定乐迷,甚至开始有人来电询问演出事宜,他借此机会将Life爵士乐团介绍给自己的听众,乐团经营总算有了起色。之后在梦想路上陆续有团员离开,却也因为音乐认识了其他非视障团员,大家因价值观相同而携手前行。

“我们都说自己是一群‘不靠谱’的男人!”吴柏毅笑着说。一开始Life爵士乐团全员都是视障人士,无法靠手势或眼神交流的他们,习惯透过倾听彼此的乐音和声息来判断演奏何时该开始、何时该结束。不过随着两位明眼人乐手—眼科医师吉他手黎旭瀛、前三立电视大乐团鼓手杨友仁—陆续加入,双方如何协调配合成为一大挑战。

明眼乐手习惯看谱团练,但由于视障乐手是靠听音来背谱,在演奏上比较偏向即兴演出,一开始明眼乐手虽然不太习惯,但在互相磨合、培养默契之后,也渐渐觉得这样玩音乐很有趣味;而明眼乐手能读谱,可以为视障乐手讲解较复杂的乐谱,这样的合作模式让彼此都有所成长。

 

(图说:出于爱才之心,游文君(图左)担任Life爵士乐团的志工已有八年时光。)

(图说:出于爱才之心,游文君(图左)担任Life爵士乐团的志工已有八年时光。)

 

投入生命教育提携后辈
吴柏毅对音乐的热忱不但让他拥有了志同道合的团员,也吸引了不少死忠乐迷,Life爵士乐团的艺术总监游文君就是其中一位。“要听到好听的音乐并不困难,但是遇到能够敲进人心的音乐却不简单。”游文君表示。

八年前,游文君在一次公益演出中听见Life爵士乐团的表演,从此爱上他们的音乐。平时从事的工作压力大、步调快,每周一次前往咖啡厅欣赏Life爵士乐团的表演,是她生活中的小确幸,她和团员们也因此变成了朋友。

出于爱才之心,游文君开始担任Life爵士乐团的志工,只要有时间就会陪着吴柏毅四处洽谈表演提案、生命教育讲座。“他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既不想被包装也不想成名!”游文君曾帮他跟日本索尼音乐牵线洽谈合作,也有高中热音社想以双倍讲师费邀请他担任指导老师,可是都被吴柏毅回绝了。

“因为我的时间很宝贵,想拿来做更有意义的事。”吴柏毅当时这么回答,游文君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他认为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事?这才知道吴柏毅希望能花更多时间帮助跟自己一样的孩子。

他在母校启明学校当社团音乐老师,也前进一般校园担任生命讲师,与高中生分享自己的生命故事。“因为自己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我希望能帮助其他孩子少走一些冤枉路,让他们不要那么辛苦。”吴柏毅露出腼腆笑容,温和而坚定地说。

启明学校里有些孩子除了视障之外还有其他障碍,吴柏毅有位视觉障碍伴随轻度自闭症的社团学生,每次上钢琴课,学生妈妈都必须随侍在侧,代替他回应吴柏毅的问题。由于这位学生只会用点头和摇头来表示意见,吴柏毅得将手靠在他的肩膀上才能判断他的回应;教学时,先让学生自己弹一遍,吴柏毅再亲自弹奏一次让学生去感受其中的差异。除了用心指导因材施教,乐团演出时,他也不吝给予这些孩子们站上舞台表现的机会,好让他们从表演中累积自信。

 

(图说:黑暗舞台下的耀眼星空令吴柏毅感动不已。照片提供/吴柏毅。)

(图说:黑暗舞台下的耀眼星空令吴柏毅感动不已。照片提供/吴柏毅。)

 

黑暗舞台下的耀眼星空
2013年,吴柏毅带着他的学生一起在桃园林口体育馆的舞台上演出,游文君为他安排了小小惊喜:跟舞台导播串通好关掉灯光,邀请台下2万名观众举起手中的萤光棒大力挥舞。

“从小我就很向往看到星星,也常听人说可以对着流星许愿,但这些都是我无法体会的事情。”吴柏毅说:“当时真的觉得非常感动!”虽然只剩微弱而模糊的视线,但舞台下绚烂的满天星斗仍映入他的眼帘,原本遥不可及的梦想仿佛也变得唾手可得,就像吴柏毅对人生的体悟:“遇到困境就像陷入黑暗一般,但永远别忘了远方有星星的光芒。”有句俗话说:“苦难,是化了妆的祝福。”有时必须经历艰辛的苦难,才能看见希望。

音乐对吴柏毅而言,就像呼吸、喝水一样,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勉励其他想从事音乐表演的身障朋友们,一定要把自己的音乐技能练好,“要让听众注意到你的专业,而不是你的障碍。”他也期许未来Life爵士乐团的表演,能够扭转社会大众认为“视障乐团=悲情”的刻板印象。

“我们玩音乐玩得很快乐,也想将这份欢乐的心情传递给听众!”吴柏毅说道。不愿被自身障碍所囿,只要继续前进就能看见希望,凭此信念,吴柏毅勇敢走出一条专属他的音乐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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